南非前總統(tǒng)曼德拉的追悼活動于當?shù)貢r間10日舉行，包括聯(lián)合國秘書長潘基文在內(nèi)的多名國際政要在大會上致辭。曼德拉光榮而璀璨的一生充滿了傳奇，他曾在羅本島身陷囹圄長達18年，卻將陰森森的監(jiān)獄打造成為活生生的學府，值得教育界學習——

　　■俞可

　　納爾遜·曼德拉都市大學主頁最新以曼德拉笑顏為背景打出3行字符：“安息吧，老爹！我們以承載你的名字為豪，再見！”以曼德拉命名的高校，全球僅此一所。然而，南非人心目中真正的曼德拉大學卻并非該校，而是位于西海岸的羅本島，在此，曼德拉身陷囹圄長達18年之久，把陰森森的監(jiān)獄打造成為活生生的學府。

　　學習：把牢底坐穿

　　“對每位囚犯尤其政治犯的挑戰(zhàn)，是如何完好地在獄中生存下來，如何完整地從獄中走出來，并如何保持甚至強化自己的信仰……最終，我們不得不在獄中創(chuàng)造自己的生活……”在自傳《漫漫自由路》中曼德拉如此寫道。學習被曼德拉視作創(chuàng)造生活的最佳途徑。

　　從1963年那場臭名昭著的利沃尼亞審判開始，曼德拉就以函授形式攻讀倫敦大學法學學士學位，獄方卻百般阻撓，一概封殺。然而，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毅然轉(zhuǎn)向博覽群書，盡管閱讀權(quán)利也是曼德拉與獄方艱辛斗爭的勝利果實。當然，政治書籍尤其是共產(chǎn)主義文獻皆遭查禁，哪怕是帶有“紅”和“戰(zhàn)爭”字眼的資料如《小紅帽》、《星球大戰(zhàn)》也難逃審查厄運。如此境遇下，曼德拉仍完成斯坦貝克《憤怒的葡萄》、托爾斯泰的《戰(zhàn)爭與和平》等名著的閱讀。此外，他自學南非白人通用的荷蘭語，并通過六級考試。1977年，獄方解除對曼德拉的勞作強制。突如其來的閑暇，曼德拉如獲至寶，更是勤勉于自我充實，最終獲得倫敦大學法學學士學位。

　　曼德拉的勤學苦讀激起層層漣漪，獄友競相效仿，函授遂成獄中時尚。比曼德拉年長8歲的戈萬·姆貝基，非洲人國民大會和南非共產(chǎn)黨元老，以囚徒身份一連采擷文學士、經(jīng)濟學學士和榮譽文學學士，而且伴隨曼德拉煎熬時間最長的獄友阿邁德·卡特拉達，在獄中先后斬獲犯罪學和圖書館學的學士學位以及歷史和非洲政治的榮譽學士學位。

　　教學：為革命輸血

　　其實，島上被囚禁的極少部分是這些接受良好教育的革命元老，更多則是那些少年英雄，他們因反抗種族歧視揭竿而起。曼德拉高瞻遠矚，革命并非意在摧毀舊制度，而要構(gòu)建新國家，故而，知識勝于暴力。于是，曼德拉率非洲人國民大會領(lǐng)導人以非暴力方式為所有囚犯爭取權(quán)益，首推學習權(quán)。

　　羅本島石料場有山洞一座，供作間歇息。在此洞穴，曼德拉組織高學歷的獄友為這些飽嘗世道艱辛卻被剝奪受教育權(quán)的少年英雄傳授知識、開啟心智、武裝頭腦，教學逐漸從獄中的政治犯彌散至島上所有在押者，甚至“有自己的教授，有自己的課程，有自己的教材�！蓖郀柼亍の魈K魯，自學成才之表率，留給世人的形象是整天懷揣那冊翻爛的字典。這位被曼德拉譽為“最偉大的非洲人國民大會歷史學家”出口成章，深入淺出。《教學大綱A》由此形成，涵蓋西蘇魯講授的非洲人國民大會運動史、卡特拉達主講的印度人斗爭史以及曾留學民主德國的麥克傳授的馬克思主義，學制為2年，適用于島上所有獄友。當初，這種教學方式純屬違禁。囚禁在特殊監(jiān)獄中的教師就把講義偷運到普通監(jiān)獄，那兒的獄友再把問題和觀點“暗渡”回教師手中。獄中函授教育便橫空出世，獄方最終迫不得已為囚室配置桌椅用以學習。

　　曼德拉親授政治經(jīng)濟學，暢談經(jīng)濟人的歷史演變，從遠古走來，一瀉千里，娓娓道來。教師資質(zhì)的缺失有時有助于教學方法的革新，蘇格拉底式的教學風格把師生傳授幻化為心與心的對撞。曼德拉的教學甚至惠及千里之外在洛杉磯西方學院就讀的青年奧巴馬。1979年，奧巴馬初嘗政治活動，便從曼德拉的著作中大快朵頤。12月5日，當奧巴馬在第一時間聞悉噩耗就慨然坦言：“沒有曼德拉作為榜樣，我?guī)缀鯚o法想象我的人生會是怎樣�！�

　　大學：作人類見證

　　把大西洋的碧空當作黑板，在羅本島上被強制改造的曼德拉卻把這座死亡之島改造成為一所鮮活的“曼德拉大學”，盡管學校僅存于獄友心間。這些獄友自然也是“曼德拉大學”校友，為創(chuàng)建新南非而充當中流砥柱。姆貝基當選新南非的參議院副議長，其嗣子塔博·姆貝基出任曼德拉總統(tǒng)的副手，之后又作為新南非第二任總統(tǒng)繼承曼德拉衣缽。現(xiàn)任總統(tǒng)祖馬入獄時僅零星接受非正規(guī)教育，在島上，他拜戈萬·姆貝基為師，“程門立雪”，終于把自己練就為一位杰出演說家和政治家。

　　隨著種族隔離制度在南非的壽終正寢，羅本島的“曼德拉大學”也終結(jié)其歷史使命。因見證“民主和自由戰(zhàn)勝壓迫和種族主義”，羅本島于1999年列入世界文化遺產(chǎn)名錄。為保存這份遺產(chǎn)，南非西開普大學成立瑪伊布耶檔案中心。該中心錄制的一套影視資料，其中之一便為《羅本島——我們的大學》。

　　通過這所特殊大學，曼德拉完全顛覆監(jiān)獄制度，徹底擊破種族主義政權(quán)，把不懈斗爭演繹為終身學習。這恰好詮釋了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在其1972年典籍《學會生存》中所竭力推崇的理念，即終身學習使每個人均能成為其進步的主人翁和創(chuàng)造者。顯然，沒有“曼德拉大學”，羅本島便無以見證“民主和自由戰(zhàn)勝壓迫和種族主義”，“曼德拉大學”才是名副其實的世界文化遺產(chǎn)。（作者單位：上海師范大學教育部國際教育研究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