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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6日,民間環(huán)保組織中國生物多樣性保護與綠色發(fā)展基金會收到了一份來自河南省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受理案件通知書”。今年4月,有“中原第一文物古村落”之稱的鄭州上街區(qū)峽窩鎮(zhèn)馬固村,因為當地政府一個名為“智能電器產業(yè)園”的開發(fā)項目而全村整體遷移,導致村內7處不可移動文物中的5處遭到了滅頂之災!爸袊G發(fā)會”以“破壞不可移動文物就是破壞生態(tài)環(huán)境”為名,狀告了包括村委會、區(qū)鎮(zhèn)政府在內的四個部門。
各地破壞文物的事情,“至今已覺不新鮮”,太多了,目不暇接了。這次能提起關注的動力是:當事者、管理者被狀告了,法院也受理了、立案了。算是為之一振吧。我特別不能理解的是,當代人為了一時的經濟利益,為什么和祖先留下的物質遺存就那么過不去,完全是一種水火不相容的態(tài)勢。尋常的“智能電器產業(yè)園”建在哪里不成,非要爭奪這個“三朝樞密院,九子進士公”的所在?該村村委會主任說,被拆的幾處文物湮沒在平房中和普通建筑無異。話雖是個村干部說的,但是耳聞目睹,這類看法具有相當的代表性,用之他處亦然。而通過比對人家的做法,可窺我們的文保概念所處的檔次和水平。
到過意大利首都羅馬游覽的人都知道,在比比皆是的宏大建筑之外,還隨處可以看到真正的“廢墟”:或者是一處面積不小的基址,或者是一堵斷垣殘壁,或者就是幾根孤零零的石柱?傊彩枪帕_馬的東西就有一概保留的態(tài)勢。在我們,古跡至少要評定了相應的級別才有保存價值。這還只是理論上,實踐起來照樣不分青紅皂白。馬固村不可移動文物的遭遇,就是一個新鮮案例。兩種文保思路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所謂“歷史文化名城”的樣貌全然不同。打個比方,他們的此類城中,“歷史文化”成分燦若星河,舉目皆是,不需要刻意找尋,并實實在在地承載著生活;反觀我們的,歷史文化要素早已寥若晨星,成了一種點綴。舉個具體的例子。拍攝于上世紀50年代的電影《羅馬假日》,記錄的是60年前羅馬的城市風貌,今天漫步其中會發(fā)現,羅馬還是那個羅馬,甚至連男主人公租住的簡陋房子,也還一模一樣地呈現在那里。我們呢?任何一座城市的面貌都已經發(fā)生了滄海桑田般的變化。這當然不能說是一件壞事,但對一座歷史文化內涵深厚的城市而言,卻也絕對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正如“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一樣,羅馬遺跡的保護也不是一天完成的。位于羅馬市中心的維托里安諾意大利統(tǒng)一紀念堂落成于1911年,從市區(qū)的許多角度都可以看到這座規(guī)模宏大的建筑。然而緊貼著它,就有一處無論從氣勢還是顏色都明顯“不協調”的遺跡存在,看上去并無任何實用價值。然而,我們今天仍然看得到“地面”上的古羅馬,無疑正是他們世世代代接力保護的結果。大斗獸場始建于公元72年,相當于我們的東漢初期,然而不要說那個時候,唐宋元的,除了為數極其有限的塔、廟之類,在我們的地面上還能見到什么?一睹實物要仰仗地下考古了。難道僅僅是古羅馬的建筑石質、我們的建筑木構使然嗎?肯定不是。我們的各級決策者都是出過國、開過眼界的,透過羅馬的物質遺存應該認識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文化傳承。
據說,“中國綠發(fā)會”的狀告是國內首起人文遺跡(文物)保護公益訴訟,也是人文遺跡(文物)首次被納入環(huán)境公益訴訟的范圍。當下我們保護文物的法律法規(guī)已經不少,必欲在現實中發(fā)揮威力,或正需要在法律層面解剖一個典型麻雀。那么,一旦狀告方勝訴,對我國人文遺跡(文物)的保護或將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有這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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