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所謂“國家立場”的“深圳表達”，就是用“流動的文化”申說“文化流動”的必要性，就是用“文化的流動”來證明“流動文化”的實效性。

　　文化是流動的，至少文化應該是流動的，這是一個事實判斷，或者說是包含著文化創(chuàng)造者強烈意愿的事實判斷。流動的文化是好的，好文化的標準主要不是積淀厚重的而是發(fā)展強勁的，這是一個價值判斷。深圳的文化實踐為這個價值判斷提供了一個可貴的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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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流動的文化才是最有生命力的文化；文化流動過程就是文化創(chuàng)新創(chuàng)造過程

　　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告訴我們：世界是物質的，物質是運動的，運動的物質是占有一定時間和空間的�！段幕橇鲃拥摹罚ㄈ嗣癯霭嫔�2013年10月版）一書，是王京生同志的“文化流動性宣言”。這個宣言正是從“物質運動”的基本原理出發(fā)來申說“文化流動”。王京生同志的“宣言”宣示了兩個基本定理：其一，只有流動的文化才是最有生命力的文化；其二，文化流動過程就是文化創(chuàng)新創(chuàng)造過程。這兩個定理互為表里、相互支撐，既是陳述一個事實，又在申說一個訴求。而在我看來，“文化流動性宣言”就是“文化創(chuàng)造性宣言”。

　　申說“文化流動性”，是時代的感召也是現(xiàn)實的擔當。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號召“解放思想”，本質上就是為思想的“流動”松綁。自此我們邁入的“改革開放”新時代，就文化建設而言，顯然也是對“流動”的強調——所謂“改革”，意味著文化流動要有揚棄精神，要川流不息；所謂“開放”，意味著文化流動要有廣闊視野，要海納百川�！案母镩_放”是新時期“文化流動”的本質要求。這里的“改革”是開放條件下的改革，要善借“他山之石”；這里的“開放”是改革進程中的開放，要勇于“摸石過河”。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申說“文化流動性”就是申說“文化的改革發(fā)展”，申說“文化流動性”就是申說“文化強國建設”。

　　無論是申說“文化的改革發(fā)展”還是申說“文化強國建設”，王京生同志注意到“流動人群是流動文化的承載者”，注意到“要為文化的流動創(chuàng)造日益廣闊的空間”，還注意到“要在更大空間中去理解文化資源及資源配置問題”……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所謂“國家立場”的“深圳表達”，就是用“流動的文化”申說“文化流動”的必要性，就是用“文化的流動”來證明“流動文化”的實效性。作為深圳文化建設身體力行的親歷親為者，王京生同志的“文化流動性宣言”要宣告：“歷史文化貧瘠”并不意味著永遠是“文化沙漠”，“文化積淀厚重”也不意味著永遠不會成為“文化廢墟”。因此，申說“文化流動性”不僅僅是在張揚“文化創(chuàng)造力”，更在于“文化創(chuàng)造力”將會促成“文化發(fā)展重心”的流動，會促成“文化評價坐標”的調節(jié)。

　　深圳是不是“文化沙漠”的問題可以擱置，但深圳缺少“文化積淀”卻是不爭的事實。問題在于，“文化積淀”對于新文化的建設到底意味著什么？用我的話來說，我們該如何審視“文化記憶”與“文化想象”的內在關聯(lián)。國家選擇深圳表達“改革開放”的立場，在某種意義上正符合毛澤東關于“一張白紙”的主張。一張白紙，沒有負擔，“好畫世界上最新最美的圖畫”；但能否畫得“最新最美”，還得看由誰來畫？怎樣去畫？一個時期，我們電視劇“穿越”成風，網(wǎng)友們調侃道：“美國的電影都往后‘穿越’，因為找不到歷史；中國的電視劇都往前‘穿越’，因為看不到未來”。實事求是地說，中國電視劇的“往前穿”未必是“看不到未來”，而是過于沉溺厚重的“文化積淀”，深陷“積淀”而不能“自拔”。

　　這樣我們就能理解，為什么王京生同志發(fā)表“文化流動性宣言”，需要從審視“積淀的文化”并進行“文化積淀論批判”入手。王京生同志分析了“文化積淀論”的六個缺陷，他只是想說明，并非“積淀得越深厚的文化就越有重量，就越有推動社會發(fā)展的力量”；他更是要申說，“決不能信賴于所謂的文化底蘊和文化積淀能在今天爆發(fā)出奇跡，我們必須樹立一種新的文化觀，去認識文化的本來意義和它的真正動力和規(guī)律”。毫無疑問，我們要走出文化積淀的種族假象、洞穴假象、市場假象和劇場假象，要去正視并理解“作為動詞的文化”！由文化積淀而至的種種“假象”，其實包含著前人的“創(chuàng)造”，這些“創(chuàng)造”是前人解決彼時彼地問題的成果。從文化積淀中去感知前人的“創(chuàng)造”，的確很輝煌也很讓人景仰；但之所以說是“假象”，在于文化積淀未必能驅動今日的文化創(chuàng)造。當我們屢屢強調“沒有文化記憶的民族是不幸的民族”之時，我們更應認識到“走不出文化記憶的民族將可能遭遇民族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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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圳就是中國在20世紀80年代開始呈現(xiàn)的“一方熱土”，是為擺脫文化積淀論者開辟的“一塊試驗田”

　　正視并理解“作為動詞的文化”，首要的是理解并正視“承載著流動文化的流動人群”——也即我們所說的“移民”。與其說“移民”本身也積淀著“積淀的文化”，不如說他們是對“文化積淀”的背井離鄉(xiāng)。為什么文學作品中滿溢著大量“游子”的“鄉(xiāng)愁”，不排斥這其中也不乏“文化積淀論”營造的“假象”。除了饑荒和戰(zhàn)亂，移民的“背井離鄉(xiāng)”其實更多體現(xiàn)為一種自覺，體現(xiàn)為一種自覺選擇的流動。為什么“流動”？當然是去追求、去創(chuàng)造“新生活”，而“新文化”則是這種追求和創(chuàng)造的伴隨物。我們厚重的文化積淀，本可以證明我們既往創(chuàng)造力的勃發(fā)；但如果讓文化積淀把我們自己也弄得很厚重，我們就總會調過頭去尋找“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桃花源”，就不愿邁出去求索“超越自我、實現(xiàn)自我”的“烏托邦”！

　　“文化積淀論”阻擋不了文化的流動，但卻往往不屑于流動的文化。你外出打拼，他說你背井離鄉(xiāng)；你功成名就，他要你光宗耀祖。這是因為，我們積淀的文化是“守土有責”的“鄉(xiāng)土文化”，是“故土難離”的“熟人文化”，是“入土為安”的“守成文化”。所謂“重農輕商”，本質上是重維系輕流動。流動意味著與土地相訣別，意味著失去土地，而我們積淀的文化稱失去土地者為“氓”，稱失去土地的流動為“氓流”。這使我總想起大學古文老師講《詩經》“氓之蚩蚩，抱布貿絲”時的神態(tài)，想起他對“氓”之不屑與嘲諷的表情。

　　王京生同志的“文化流動性宣言”，也是可以視為“移民文化宣言”�！耙泼瘛碑斎徊皇鞘ネ恋氐摹懊ァ保麄冊诒畴x“故土”之時獲得的是“熱土”�！盁嵬痢辈皇枪释�，在這里無需固步自封；“熱土”也不是鄉(xiāng)土，在這里也不需入鄉(xiāng)隨俗�！盁嵬痢碑斎灰膊皇巧衬�，否則它不會讓人熱血沸騰、熱情洋溢、熱汗揮灑。深圳就是中國在20世紀80年代開始呈現(xiàn)的“一方熱土”，是為擺脫“文化積淀論”者開辟的“一塊試驗田”。王京生同志充滿詩意地說：“深圳，一直敞開懷抱，為每一個有夢想的靈魂，提供了一個吟誦的舞臺”。因此，在短短的30多年間，“流動的文化”在這張白紙上繪就了絢爛的文化畫卷。在這片熱土上書寫了驚世的文化傳奇。在這方曾經貧瘠的土壤上耕耘出豐盛的文化碩果。深圳人，或者說是從許多深圳之外奔來的移民，以其令人信服的文化實踐發(fā)表了這篇不得不令人關注的“文化流動性宣言”。

　　文化是流動的，至少文化應該是流動的，這是一個事實判斷，或者說是包含著文化創(chuàng)造者強烈意愿的事實判斷。流動的文化是好的，好文化的標準主要不是積淀厚重的而是發(fā)展強勁的，這是一個價值判斷。深圳的文化實踐為這個價值判斷提供了一個可貴的樣本。讀解這個“樣本”，就去讀解從數(shù)以百計移民奮斗意念中脫穎而出的“深圳十大觀念”：“十大觀念”濃縮和升華了特區(qū)經驗，“十大觀念”凝聚和引領著市民德性，“十大觀念”構筑和高聳著城市價值……“十大觀念”和簇擁起觀念的百大、千大乃至萬大壯舉，使“文化流動性宣言”充滿了底氣、顯露出帥氣、洋溢著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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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改革開放”強調了文化流動的揚棄精神和廣闊視野；那么“全面深化改革”則需要我們審視當代文化流動的關聯(lián)性、系統(tǒng)性和實效性

　　今天，我們討論“文化流動理論”，一方面是討論“深圳學派”的“元理論”，一方面更是討論中國城鎮(zhèn)化進程中的文化發(fā)展戰(zhàn)略。在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35年后，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再次重申“改革開放”，強調“中央決定用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這個有利契機就全面深化改革進行部署，是一個戰(zhàn)略抉擇”。習近平總書記說：“全面深化改革是關系黨和國家事業(yè)發(fā)展全局的重大戰(zhàn)略部署……需要加強頂層設計和整體謀劃，加強各項改革的關聯(lián)性、系統(tǒng)性、可行性研究”。如果說，“改革開放”強調了文化流動的揚棄精神和廣闊視野；那么“全面深化改革”則需要我們審視當代文化流動的關聯(lián)性、系統(tǒng)性和實效性。在此，王京生同志結合深圳文化實踐，剖析了移民、經濟、文化產業(yè)、技術和城市這五大關鍵要素與文化流動相互作用的機理及其當代表現(xiàn)，從文化生態(tài)、文化資源與文化資本、觀念的力量和文化創(chuàng)新這四個層面提供了文化流動語境中的城市文化戰(zhàn)略，是“全面深化改革”指導思想的堅決貫徹。

　　不久前在京召開的中央城鎮(zhèn)化工作會議，強調“城鎮(zhèn)化是現(xiàn)代化的必由之路”。可以說，“城鎮(zhèn)化”是中國當代文化流動的最大機遇，也是中國當代文化創(chuàng)造的最大空間。在這樣一個時間節(jié)點討論“文化流動理論”，本身就是“文化流動理論”富有生機、充滿活力的體現(xiàn)。深圳的文化建設，是移民文化建設的巨大成就，也是新型城市文化建設的巨大成就，它的文化創(chuàng)造是實現(xiàn)文化轉型的創(chuàng)造，是體現(xiàn)“文化綜合創(chuàng)新”的創(chuàng)造。為此，我以為“文化流動理論”不可或缺的是對“文化綜合創(chuàng)新”觀念的強調，是結合張岱年先生的“文化綜合創(chuàng)新”和錢學森先生的“大成思維學”來強調“文化集成創(chuàng)新”理念�！拔幕蓜�(chuàng)新”應該成為“文化流動理論”的有機構成，它幫助我們區(qū)別于“繼承創(chuàng)新”而從“文化積淀論”中徹底走出！

　　最后想直觀地描述流動文化的選擇邏輯：

　　流動的文化是趨新的，

　　趨新的文化是開放的，

　　開放的文化是包容的，

　　包容的文化是交集的，

　　交集的文化是擇善的，

　　擇善的文化是和諧的，

　　和諧的文化是凝聚的，

　　凝聚的文化是集成的，

　　集成的文化是優(yōu)選的，

　　優(yōu)選的文化是先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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