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贊成共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李大�。�2017年1月18日，習近平主席在聯(lián)合國日內瓦總部發(fā)表《共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重要演講。中國倡議通過合作共贏實現(xiàn)共同繁榮，倡議堅持多邊主義反對單邊主義。在新冠肺炎疫情暴發(fā)期間，中國向很多國家捐贈醫(yī)療設備和提供經驗。您怎么評價？
羅格夫：習近平主席在聯(lián)合國日內瓦總部所發(fā)表重要演講的主題是一個根本性的重要主題。對于我這樣一個堅信多邊主義的人，這是一個我強烈贊同的主題。中國將理念付諸實踐，向許多疫情蔓延的國家提供了受歡迎的幫助和設備，其努力得到了極大的贊賞。在危機早期，當危機在美國還不明顯的時候，我和一位來自意大利的好朋友打了一個長時間電話。他是全球奢侈服裝品牌的負責人，通常消息靈通。他告訴我中國如何在許多關鍵方面幫助意大利應對疫情，從提供建議和人員，到武漢使用的專業(yè)應急建筑設備。他是一個頭腦冷靜的商人，對中國的國家能力和幫助意愿能有著如此深刻的印象，這讓我感到驚訝。武漢醫(yī)學數(shù)據(jù)的共享對于催化西方實驗室的早期研究非常重要。
疫情是中國加速優(yōu)化經濟結構的好時機
李大�。耗鷮χ袊慕洕l(fā)展在應對新形勢、為世界經濟發(fā)展作貢獻方面有什么建議？
羅格夫：這是一個很大的話題，需要再找一天的時間來回答，我在此做一個簡單闡述。首先，目前中國加快經濟再平衡，擺脫對制造業(yè)、出口和投資的依賴，轉向更注重發(fā)展服務業(yè)和消費，正值其時。即使中國迅速復蘇，世界其他地區(qū)的復蘇也可能是緩慢的，美國和歐洲將陷入深度衰退。即使中國制造業(yè)迅速回暖，全球需求可能仍會疲軟。將更多的重點放在服務業(yè)和消費品上可能會導致長期較低的增長率，因為這些領域的創(chuàng)新和生產率增長往往比出口商品慢。此外，教育和醫(yī)療保健領域很有增長空間。隨著中國繼續(xù)變得更加富裕，減少對出口和制造業(yè)依賴的“再平衡”是不可避免的，也是可取的。無論是好是壞，新冠肺炎疫情危機可能是加速這種變化的好時機。
其次，如果要負責任的話，我還需要補充說，隨著增長不可避免地放緩，在未來幾十年可能降至平均每年3%，中國將被迫應對一些長期失衡，包括高額的市政債務和過度的房地產投資。在一個高杠桿率的經濟體中，應對增長放緩并非易事，其增長放緩過快可能導致完全失速。好在，全球經濟能夠很快復蘇，因而這些問題就更可控。
后疫情時期經濟復蘇不容樂觀
李大�。�4月14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今年全球經濟將萎縮3%，這將是自20世紀30年代大蕭條以來最嚴重的經濟衰退。您的觀點是什么？
羅格夫：如果我有什么要說的，那就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預測太樂觀了。例如，預測認為新興市場和發(fā)展中經濟體的增長率降幅會遠低于發(fā)達經濟體（前者降幅1%，后者降幅6.1%）。但是，隨著大宗商品價格暴跌，貿易和旅游業(yè)暴跌，以及大規(guī)模債務危機迫在眉睫，形勢看起來很可怕，已經和20世紀30年代一樣糟糕，而公共衛(wèi)生危機才剛剛開始打擊到其中許多國家。在我與卡門·萊因哈特（哈佛大學肯尼迪學院教授，經濟學家）的合作中，我們根據(jù)累計下滑幅度（從峰值到低谷）以及恢復到與開始時相同的人均收入所需要的年份數(shù)，來對衰退的嚴重程度進行排名。就下滑幅度而言，這可能是全球經濟至少150年來已知的最快、幅度最大的下滑。至于持續(xù)時間，存在巨大的不確定性，這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找到應對病毒的方法。但“V型”復蘇的想法——復蘇的幅度之大、速度之快，至少與下跌一樣——似乎過于樂觀，縱然最近的股市反彈似乎是基于這種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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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格夫：不確定性的最大源頭在公共衛(wèi)生方面。雖然我非常樂觀地認為將會找到疫苗，在此之前將找到針對病毒的有效療法，但沒有人能確定那需要多長時間�；氐絿H貨幣基金組織的預測，他們預計2021年將出現(xiàn)大幅復蘇，但這是基于一個前提，即目前的封鎖措施能在仲夏之前取消，而且不會發(fā)生第二波重大疫情并導致2021年初出現(xiàn)衰退。我希望他們是對的，就公共衛(wèi)生而言，這似乎又顯得相當樂觀了。即使按照他們的樂觀預計，封鎖的時間也會長得要導致很多企業(yè)陷入長期混亂，有些企業(yè)永遠不會復原。高債務國家尤其困難，因為一旦債務額太大，很少有債務談判能夠迅速達成解決方案。在新興市場和發(fā)展中國家之外，如果封鎖持續(xù)足夠長的時間，包括中國和美國在內的發(fā)達經濟體可能會面臨市政債務違約。
疫情深刻影響全球經濟但危中有機
李大�。郝犉饋頃幸恍⿲洕l(fā)展的根本性影響？
羅格夫：從長遠來看，新冠肺炎疫情危機可能會導致國家層面和國際層面廣泛的經濟結構調整。第一，新冠肺炎疫情可能最終結束不斷擴大的城市化、城市群以及中小城市空心化的全球趨勢。人們必須記住，這一趨勢已經持續(xù)了大約40年，與其之前的60年有很大不同，在那60年里，汽車導致了郊區(qū)和小城市人口的增長。這場危機凸顯了城市高度密集的一些風險，人們很容易遭受流行病疫情的肆虐。
第二，這場危機還迫使我們尋找更有效的在線工作方式，從長遠來看，這可能會讓企業(yè)更愿意允許遠程辦公，這應該對郊區(qū)和小城市有所幫助。我可以補充一句，城市化趨勢一直是美國不平等的最大驅動因素之一，城市地區(qū)越來越富裕，而小城市，比如我長大的紐約州羅切斯特市，越來越落后。
第三，應對債務危機。由于債務上升、增長下滑，在新冠肺炎疫情發(fā)生之前，發(fā)展中國家和新興市場的債務狀況已經很困難了。我和萊因哈特教授合作撰寫了一系列文章，發(fā)表在美國《華爾街日報》和“報業(yè)辛迪加”網站等處。我們主張，除了評級最高的新興市場，所有其他新興市場暫停償還主權債務，我們認為這一建議適用于意大利等遭受最嚴重打擊的發(fā)達經濟體。目前，已有90多個國家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尋求緊急援助。像印度這樣的相對貧窮國家面臨著與富裕國家相同的所有問題：失業(yè)、小企業(yè)倒閉和巨額醫(yī)療費用。但他們處理這一問題的國家能力和資源要少得多。自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的西班牙流感以來，除了戰(zhàn)爭，我們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全球人道主義悲劇的風險。一場金融和人道主義災難正在新興市場醞釀，其中許多國家是在外債飆升的情況下進入危機的（特別是私營部門），他們面臨著與發(fā)達經濟體相同的問題，需要保護工人和小企業(yè)，但幾乎沒有能力借款。最終，許多主權債務將需要進行大規(guī)模的延期償還債務，但現(xiàn)有的體系無法同時應對幾十例這樣的情況，就像所有人都感染新冠病毒后，我們的醫(yī)院無法同時收治那么多新冠肺炎患者一樣。因此，除了評級最高的新興市場債務國外，需要讓所有其他新興市場債務國延期償還債務。重要的是，這需要私人債權人和中國的參與。我相信，如果二十國集團發(fā)表聲明表示，延期償還債務符合全球利益，紐約和倫敦的法院將會遵守。目前二十國集團只為非常貧窮的國家做了這件事，但這還不夠。
第四，危中有機。隨著經濟結構調整，這場危機可能會引發(fā)一波創(chuàng)新浪潮。僅舉一個例子，過去我曾寫文章論述尋找一種更好的在線大學教育模式，以及終身成人教育。這可能需要大量的政府贊助，因為維護在線材料的知識產權很難，但或許這場危機將極大推動這方面的進步。
李大�。簯獙σ咔槠陂g和疫情之后的經濟下行風險，您如何看未來全球經濟的復蘇路徑？
羅格夫：在接下來的幾年里，許多國家將不得不繼續(xù)實行高赤字政策，同時以中央銀行持續(xù)干預來支持私人市場。這是一場災難，不是經濟運行一切照舊的時候。人們可以希望，在危機消退之后，在疫苗普及之后，危機政策可以重新放回盒子里，競爭活力可以恢復。當然，不平等問題必須得到解決，但呼吁在危機后對經濟進行大規(guī)模的國家干預，可能會導致經濟大幅疲軟。例如，美國的一些開明派認為，招聘員工時，良好的學習成績不應該那么重要，因為這會導致不平等。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哲學，與其創(chuàng)造一個平庸成為新常態(tài)的經濟，還不如提高稅收水平，擴大收入再分配。有鑒于此，尤其是美國，必須采取更多措施來打破壟斷勢力坐大的多年趨勢，一些壟斷企業(yè)利用其勢力游說政府改弦更張，進而強化而不是打破壟斷。這似乎是整個經濟領域的一個問題，而在科技行業(yè)尤為嚴重。不幸的是，在短期內，新冠肺炎疫情會使企業(yè)實力更向少數(shù)企業(yè)集中，因為太多的小公司和初創(chuàng)公司被淘汰出局了。
�。ü饷魅請笥浾� 林衛(wèi)光翻譯/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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