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中國民間文藝學百年耕耘錄》

《中國民間文藝學百年耕耘錄》劉守華著 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

      研究中國民間故事的專家劉守華教授近日出版了新書《中國民間文藝學百年耕耘錄》，該書收錄了他從事民間文學研究幾十年間的近300篇文章。它既為我們了解從“五四”至今百年來中國民間文藝學的發(fā)展提供了一個絕佳的窗口，也讓我們看到了包括鐘敬文、季羨林、賈芝、丁乃通、譚達先、劉守華等一代代學人為了民間文藝學的繁榮昌盛所作的不懈努力和艱辛耕耘。
      本書分為上下兩編，上編又由兩個部分構(gòu)成。在第一部分中，劉守華教授以故事學為核心輻射其他民間文學類型，概述了20世紀百年來中國民間文學發(fā)展的大致面貌。我國民間文學的發(fā)展好似一個懵懂而步履蹣跚的孩童，歷經(jīng)坎坷終于走向步伐成熟穩(wěn)健且充滿希望的壯年。從“五四”時期北京大學成立歌謠研究會發(fā)動民眾在華夏大地廣泛收集民間歌謠開始，到上世紀90年代末我國民間文學三套集成的陸續(xù)出版問世，一個世紀以來，中國民間文學無論是在資料收集整理方面還是理論建樹方面，都取得了令人欣慰的成就。這些采集、保護、保存民間文學第一手資料的工作，既為中華民族文化傳承提供了豐富的物質(zhì)性基礎(chǔ)，同時也為民間文學的科學研究做了厚實的鋪墊。特別是被譽為“世紀經(jīng)典”的民間文學三套集成，其規(guī)模之大、參與人員之多、耗時之久、成果之豐，可以說是前無古人。這也充分體現(xiàn)了新中國黨和政府對屬于老百姓自己的東西的高度重視和尊崇。
      第二部分是由劉守華教授主編《中國民間文藝學年鑒》（2001—2010）期間為每一期所作的序言以及其他一些文章構(gòu)成。我們僅從這十篇序言里就可以大致了解我國民間文學每年發(fā)展的大事、主要的著作、重要的論文和年度學界熱點等。而上編最大的亮點之一莫過于劉教授與前輩大師、學林先賢們交往的故事，這些人主要包括鐘敬文、季羨林、賈芝、丁乃通、譚達先和阮章競等。通過劉教授的文章，我們看到了這些大師的一些共有特點：為人謙和、勇于擔當、獎掖后學。比如有一次劉守華教授的書參評圖書獎項，有人質(zhì)疑出版該書的出版社犯了錯誤，該書是否還有資格入圍評選？季羨林先生仗義執(zhí)言：“出版社有問題和該書能否參評是兩碼事，我們應(yīng)該本著實事求是的精神來看待問題�！弊罱K劉教授的書獲評二等獎。另外，美籍華人丁乃通先生為了將我國的民間文學事業(yè)推向世界而積極奔走，在文化交流方面、為國內(nèi)民間文學人才培養(yǎng)方面、捐資助學等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旅奧華人譚達先先生在自身生存境遇并不太好的狀況下，還積極謀劃中國民間文學的發(fā)展方向；而阮章競先生在與劉守華教授書信往來的20余年間，不顧自己年邁、體弱、多病的實際情況，積極解答后者的疑惑并與之深入探討民間文學的相關(guān)問題。可以這么說，中國民間文學有一個良好的開端，和這些前輩學人的高尚品格以及孜孜不倦的求索精神密不可分。
      如果說本書的上編主要是對中國百年民間文藝學發(fā)展的宏觀描繪以及對前輩大師的追憶，那么下編則是劉守華教授對于民間文學各個類型歷經(jīng)一個世紀發(fā)展的具體情況的闡釋和與同輩及晚輩學者們交往的記載。下編的60多篇文章中序文占絕大部分，少數(shù)幾篇是書評。其中包括為艾伯哈德、丁乃通、譚達先、劉錫誠、馬昌儀、馮天瑜、劉介民等知名學者寫的書評和序言，劉教授認為這是他認真學習師友和同行的著作，吸收他人學術(shù)思想精華的產(chǎn)物。同時還有相當一部分是應(yīng)晚輩學人或者民間文學愛好者的請求所作的序。這些人中既有劉守華教授的“門內(nèi)弟子”，如黃永林、肖遠平、何紅一，一定程度上可以說這些人正是在劉教授的悉心培養(yǎng)下成長起來的，如今他們都已成為我國該領(lǐng)域研究的中堅力量。而對于沒有直接師承關(guān)系的，劉教授也從來都一視同仁，比如鄂西著名故事家劉德培、土家族女故事家孫家香、漢族史詩《黑暗傳》的整理者胡崇峻等，正是這種情懷使得他和很多民間文藝家成了很好的朋友。最值得一提的是，這些請求劉教授寫序的作者中還有一部分是湖北地市州默默無聞的普通人，有些是當?shù)厝核囸^的工作人員，還有些是當?shù)氐慕處�，因為熱愛而自發(fā)收集某類民間文學作品或者寫成評論。對此，無論認識與否，只要劉教授感覺其人對民間文學有真正的熱愛，思考確有價值，他都欣然領(lǐng)命，仔細閱讀他們的作品，及時寫文章熱情推介，充分體現(xiàn)了他作為一個民間文學專家的學術(shù)品格和敏銳眼光。
      可以用兩個字來簡單概括本書的總體特點：一為“理”字，本書的學理性頗強，緊緊圍繞著作者深耕的民間故事學兼及其他民間文藝類型研究而展開，有主有次。若是該行當?shù)膶＜�，閱讀本書會對中國民間文藝學百年歷程有個全面而清晰的把握；若是初入行的學人，該書也可以成為了解我國民間文學發(fā)展的一個指南針。另一個為“情”字，我們完全可以將劉守華教授作為民間文學發(fā)展的一個坐標，在他60余年學術(shù)耕耘的經(jīng)歷中，你既可以看到他的前輩及同輩學者們?nèi)绾螢閷W為人，同時也可以看到他與后輩學人的學術(shù)交往，其中不乏令人感佩的事跡。從本書中我們可以明顯地感覺到中國民間文藝學所以有今天的成績，正印證了鐘敬文先生勉勵劉守華教授的那句話：“吾儕肩負千秋業(yè)，不愧前人庇后人”。本書作為新中國成立70周年的獻禮，同時也為我們認識我國民間文藝學的發(fā)展歷史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