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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位在森林深處駐扎30多年的女強人，談到兒子小時候的情形，還是流下了眼淚，“那時候，實在太想孩子了，我就沖著山里喊兒子……”如今，朱彩芹的兒子王劉洋選擇了和媽媽一樣的工作，成為大山深處的瞭望員。

黑龍江沾河林業(yè)局瞭望員朱彩芹的家里有一個柜子，里面擺滿了各種證書、獎杯和綬帶：全國勞動模范、全國五一勞動獎章、全國道德模范提名獎……這樣一位在森林深處駐扎30多年的女強人，談到兒子小時候的情形，還是流下了眼淚，“那時候，實在太想孩子了，我就沖著山里喊兒子……”

如今，朱彩芹的兒子王劉洋選擇了和媽媽一樣的工作，成為大山深處的瞭望員。

森林制高點上的“眼睛”

每年的3月到5月、9月到11月對于林區(qū)來說，防火是重要工作。從吉黑高速公路沾河收費站到朱彩芹曾工作過的幸福林場瞭望塔，至少要經(jīng)過3個防火檢查站，未經(jīng)檢查的車輛是無法通過的。“2014年停止全面主伐以來，林區(qū)最主要的工作之一就是防火?！闭春恿謽I(yè)局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

從沾河林業(yè)局駐地出發(fā)，行駛75公里就到了“彩芹瞭望塔”。上世紀90年代初，這座塔還叫“森防451瞭望塔”，朱彩芹和丈夫組成沾河第一對夫妻瞭望哨，他們瞭望觀察、播報火情、上傳下達。2019年，“森防451”更名為“彩芹瞭望塔”。

從地面爬到24米高的塔頂，一共要經(jīng)過95級臺階和10個轉彎平臺，朱彩芹和她的丈夫王學堂從1988年起，在這里爬上爬下30多年，現(xiàn)在，在這座塔上承擔瞭望任務的是兒子王劉洋和兒媳徐盼。對于很多第一次爬瞭望塔的人來說，陡峭的樓梯來的恐高是難免的，而好不容易爬到塔頂，風吹帶來的晃動更是讓人感到眩暈。這對于王劉洋來說，都不是問題，早在年幼時，他就被母親帶到過這里。“第一次上來時，我就是從這兒爬進屋的。”指著塔頂平臺和樓梯連接處，王劉洋告訴記者。

當時，四五歲的王劉洋，每次看到媽媽去上班就會哭。從孩子姥姥家到瞭望塔有一百四五十公里，每兩天才有一趟火車。為按時趕上火車，朱彩芹不得不忍著眼淚和孩子姥姥打配合，趁著姥姥轉移孩子的注意力，趕緊往外跑。

稍微長大一些，王劉洋就自己在家，最常吃的就是“饅頭+糖蒜”。兒時的他并不知道，在這個離地面24米高，面積3平方多米的狹小圓形瞭望塔內(nèi)，朱彩芹和王學堂發(fā)現(xiàn)報告各種火險火情、參與森林火災撲救近百起，報告率達到100%。

作為森林制高點上的“眼睛”，瞭望員的工作對于山火撲滅過程中的“打早、打小、打滅”起著重要作用。特別是山火出現(xiàn)時，瞭望員還要充當指揮官角色，第一時間向總部報告起火點，為撲火隊員指明方向。“一旦報告不及時或報告錯誤，會耽誤撲火，造成重大損失?！敝觳是壅f。因此，當有起火點時，瞭望員是不能下塔的。1996年，外界火燒入沾河地區(qū)，朱彩芹和丈夫在塔上守了25天。

兩代人的接力

母親曾經(jīng)的辛苦，如今在塔上工作的王劉洋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體會。1992年出生的王劉洋，也曾走出大山去學廚師。后來林業(yè)局有新塔建成，于是他就回到了那片熟悉的森林。

2014年，王劉洋也當上了瞭望員。2016年結婚后，徐盼不想夫妻之間在防火期聚少離多，她做出了與婆婆同樣的選擇，成為年輕的女瞭望員，與丈夫組成了新的“夫妻塔”。和王劉洋不同，她對這片大森林并不熟悉，幸虧，有婆婆從旁指導。

“要注意看煙柱的形狀、顏色?！薄跋掠旰?，地上也會冒出一股股白煙，這時候要考慮是不是水蒸氣造成的‘假煙’，不能誤報，讓人家白跑。”在徐盼的家里有一個筆記本，上面是朱彩芹給她手寫的工作注意事項。

沾河林業(yè)局位于小興安嶺北坡，森林總面積有70萬公頃。朱彩芹曾駐守的地方，草塘特別多，干枯的草葉很容易成為“燃火點”“外面一起風，我這心就提起來，趕緊給他們打電話?！敝觳是垭m然退休在家，但她還是保持了對風的敏感。

瞭望塔上的辛苦一清二楚，為何讓兒子繼續(xù)堅守崗位上？“這就是咱們林業(yè)職工的事業(yè)。”朱彩芹說。沾河林業(yè)局一共有22座防火瞭望塔，但是“彩芹塔”是中繼塔，不僅要接收上級指令，還要負責向大山更深處的瞭望塔轉發(fā)上級指令?！拔乙恢睋?，怕劉洋說不好，說不清?！敝觳是蹠谙嗑蹠r反復叮囑兒子，要聽清楚，學明白，別耽誤事兒。

盼望綠色，盼望平安

只是，這樣的相聚并不多。

“好多節(jié)我們家都不過?！毙炫侮种割^說，“沒有‘五一’，沒有‘十一’。”就連她女兒的生日每年都是補過的，因為小家伙出生在10月，是防火季?！坝袝r，是看群里大家發(fā)的表情包才反應過來，今天過節(jié)?！毙炫握f。

2016年王劉洋和徐盼上塔工作，2018年朱彩芹退休，這其中有將近兩年的時間，一家四口人都在瞭望塔上。目前，全家只有朱彩芹退休，老伴王學堂還有兩年才能退休，現(xiàn)在他和兒子兒媳一起駐守“彩芹塔”，“這棵樹是劉洋3歲那年我種的?！边@棵10多米高的松樹下，15平方米的小房曾經(jīng)是兩位老人在防火季的家，現(xiàn)在歸小兩口使用。

在小房旁邊的倉房里，老人拿來一個用鋁條圍成的電視天線?！爱敃r就用這個看電視，信號也經(jīng)常沒有?！蓖鯇W堂說。當年為了排解寂寞，朱彩芹會和丈夫在塔上互相念報紙給對方聽。如今，生活環(huán)境有了改善，特別是有了手機信號放大器，徐盼能夠和正在上幼兒園的女兒視頻聊天，交通工具從自行車變成汽車，通信設備從模擬對講機變成數(shù)字對講機……

曾經(jīng)，每一滴水都是朱彩芹和老伴用肩膀背進山的。“看到這條路了嗎，也就一公里多，但全是上坡?！比ァ安是鬯辈稍L的路上，司機感慨道：“真不知道他們當年是怎么背上來的?！?/p>

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路可以直通塔下，王劉洋和徐盼也可以開車拉水進山?！斑@個是拉進來的飲用水，這個是在小河溝打的水，洗臉洗手用。”徐盼指著地上的兩個水桶解釋說。一塵不染的小房內(nèi)，盛有臟水的水盆顯得有些“突?！薄！八际窍认茨槪傧词?，實在太臟才倒掉?！毙炫握f，環(huán)顧整個屋子，唯一體現(xiàn)女性氣息的是她的一瓶洗面奶。

“山里啥都不用擦?！毙炫握f，她最開心的日子就是防火季結束的日子?！澳菚r候，樹葉也長出來了，到處都是綠色。那時候我就會說，啊，終于平安的過去了，放心了?！?/p>